曹操问荀彧:我若废汉自立,天下会如何?荀彧挥笔写 3 字,曹操摔杯却强忍未杀
本文故事脉络参考《三国志》、《后汉书》、《荀彧别传》等相关史料。部分情节与观点为文学创作,请理性阅读。
建安十七年。许都。
夜色如墨,浸透了丞相府的每一寸砖瓦。
曹操站在巨大的舆图前。
他的影子被烛火拉长,几乎覆盖了整个北方的疆域。
刚刚送达的捷报还带着关中战场的血腥味。马超已败,关西已定。
天下,似乎再无人能阻挡他的脚步。
可曹操的目光,却始终落在舆图上那小小的“许都”二字。
以及许都城中,那座名为“皇宫”的牢笼。
“传荀令君。”
他低沉的声音划破了死寂。
门外的甲士领命而去。
寒风灌入大堂,烛火剧烈摇晃,一如他此刻的内心。
荀彧,荀文若。
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过,带着十二分的重量。
今夜,他需要一个答案。
一个决定他,也决定大汉命运的答案。
01
荀彧踏入丞相府时,夜已三更。
寒风刺骨,他裹紧了身上的貂裘。
长街寂静,只有巡夜甲士的靴声在空旷的青石板上回响。
丞相府门前的火把,映红了荀彧清瘦的脸庞。
他已年过五旬,两鬓微霜。
但那双眼睛,依旧如二十年前初见曹操时一样,明亮、坚定。
二十年前,他离开袁绍,投奔当时仅为奋武将军的曹操。
他对曹操说:“公乃吾之子房。”
曹操大喜过Wng。
因为他荀彧,是颍川荀氏的麒麟儿,是天下士族的风向标。
他带来的,不仅是智谋,更是整个士族阶层对曹操的认可。
荀彧的理想很简单。
匡扶汉室,再造乾坤。
他看遍了袁绍、袁术之流的冢中枯骨,唯独曹操,有能力,也有意愿(至少当时是)去“奉天子以令不臣”。
于是,他来了。
他为曹操出谋划策,镇守后方,举荐贤才。
官渡之战,袁绍大军压境。
曹操在前线几近崩溃,写信问他,是否该退守许都。
是他,荀彧,一封回信,定鼎乾坤。
“公以至弱当至强,若不能制,必为所乘。今军实虽少,未若楚汉在荥阳、成皋间也。公今画地而守,扼其喉而不能进,情见势竭,必将有变。此用奇之时,断不可失。”
他让曹操顶住了。
曹操胜了。
奠定了北方霸主的地位。
荀彧以为,这是他匡扶汉室理想的开始。
曹操平定河北,统一北方。
汉室的威严在曹操的铁骑下,似乎正一点点被重塑。
然而,荀彧渐渐感到了不安。
这种不安,来自曹操的变化。
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
是赤壁大败之后?还是平定关西之后?
不。
或许更早。
是从那座高耸入云的铜雀台建起之时。
“铜雀春深锁二乔”的诗句传遍了天下。
世人只知曹操的风流与霸气。
荀彧却看到了诗句背后,那毫不掩饰的、属于帝王的占有欲。
曹操的仪仗,越来越多地使用了天子规制。
曹操的任命,越来越随意地绕开了朝廷程序。
曹操的儿子曹丕、曹植,围绕着“世子”之位的争夺,已经毫不避讳。
汉献帝,那个他名义上效忠的陛下,在许都的皇宫里,更像是一个精美的摆设。
一个用来证明曹操“合法性”的摆设。
荀彧感到了寒意。
这不是他想要的“匡扶汉室”。
曹操,已经不是当年那个“汉室良臣”了。
他变成了另一个董卓。
不。
他比董卓更可怕。
董卓是明火执仗的恶狼。
曹操是悄然筑巢的鸠。
他正在一点点侵吞汉室的根基。
而他荀彧,就是那个为鸠筑巢的人。
这个认知让荀彧如坠冰窟。
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抵制。
曹操要推行严苛的法令,荀彧便引用汉律,劝他宽仁。
曹操要提拔自己的亲信,荀彧便举荐那些“德才兼备”的汉臣,去平衡势力。
他试图用自己“王佐之才”的身份,将曹操拉回到“汉臣”的轨道上。
可他面对的,是权力的洪流。
洪流裹挟着曹操,越走越远。
今夜,曹操的急召,让荀彧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。
平定关西,曹操的声望达到了巅峰。
接下来,他要做什么?
荀彧不敢想。
他走进大堂,温暖的炭火气息扑面而来。
曹操正背对他,站在那副巨大的舆图前。
“文若来了。”曹操没有回头。
“参见丞相。”荀彧躬身行礼。
“坐。”
荀彧在曹操身后的席位坐下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曹操指着舆图。
“关西已定,恭喜丞相,贺喜大汉。”荀彧的声音平静无波。
曹操缓缓转过身。
烛火下,他的脸庞棱角分明,眼神深邃如海。
“文若,你说是贺喜我,还是贺喜大汉?”
荀彧的心猛地一沉。
他知道,今夜,躲不过去了。
02
曹操在荀彧对面的主位坐下。
他没有穿他那身威严的丞相朝服。
只是一身寻常的深色锦袍。
这让他看起来,少了几分杀伐决断,多了几分……疲惫。
“文若,我们有多少年,没这么对坐饮酒了?”曹操提起酒壶,亲手为荀彧斟满一杯。
酒是温的。
“自官渡一别,确已久违。”荀彧双手接过酒杯。
“官渡。”曹操轻声重复着这个词。
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凶险的夜晚。
“若无文若,我早已是袁绍的阶下囚,枯骨一堆了。”
“丞相天命所归,彧不敢居功。”
“天命?”曹操冷笑一声,“我从不信什么天命。”
“我只信我自己,信我手中的剑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灼灼地看着荀彧:“当然,也信你,文若。”
荀彧端起酒杯,抿了一口。
酒是好酒,入口绵柔,却后劲十足。
“丞相深夜召见,恐非只为叙旧。”
“哈哈哈哈。”曹操大笑起来,“知我者,文若也。”
笑声停止。
大堂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。
“文若,我累了。”曹操突然说道。
荀彧一怔。
“我十三岁为官,征黄巾,讨董卓,灭袁术,败袁绍,平吕布,定关西。”
“我这一生,都在马背上。”
“我为大汉,流过血,负过伤。”
“可天下人怎么说我?”
“他们说我是‘汉贼’。”
“说我‘名为汉相,实为汉贼’。”
“董承、伏完那些人,藏在陛下的衣带里,日夜诅咒我,要杀我。”
“朝堂上的衮衮诸公,当面叫我丞相,背后骂我‘曹阿瞒’。”
“文若,你说,我冤不冤?”
荀彧沉默。
这个问题,他无法回答。
曹操自顾自地继续说:
“我冤。”
“我若真想做那窃国大盗,早在迎天子来许都时,就该效仿董卓,废立由我。”
“我若想称帝,何必等到今日?”
“我只想做个‘周公’。”
曹操加重了语气:“一个辅佐成王,再造大汉的周公。”
荀彧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
他听懂了曹操的暗示。
“周公辅成王,天下归心。”荀彧缓缓开口,“然,周公之德,在于‘还政’。”
他抬起头,直视曹操:“且,当今陛下,已非幼主。”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曹操的眼睛眯了起来。
这是荀彧第一次,如此直白地顶撞他。
“陛下非幼主?”曹操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一个连自己的妃子、国丈都保不住的陛下,算什么‘非幼主’?”
“丞相!”荀彧站了起来,“陛下乃大汉正统。”
“正统?”曹操也站了起来,他的气势如山一般压过来,“什么是正统?”
“是那块传国玉玺,还是那张龙椅?”
“都不是!”
“民心,才是正统!”
“现在,天下的民心,在我曹操这里!不在他刘协那里!”
“丞相慎言!”荀彧的脸色变得苍白。
“慎言?”曹操走到荀彧面前,几乎贴着他的脸。
“文若,你我相交二十年,我以为,你最懂我。”
“可你,不懂。”
“你满脑子都是你的君臣礼法,你的汉室正朔。”
“你看不见这天下,已经烂透了吗?”
“你看不见那些士族门阀,一面高喊忠君爱国,一面兼并土地,鱼肉百姓吗?”
“这大汉,早就该亡了!”
“是我曹操,是老子,一刀一枪,把它从鬼门关拉回来的!”
“我救了它,它就该是我的!”
曹操的咆哮,在大堂内回荡。
荀彧浑身颤抖。
他不是怕。
是悲哀。
他最担心的事情,终究还是发生了。
曹操,已经彻底撕下了“汉臣”的面具。
“所以……”荀彧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“丞相今日,是要彧表态了?”
曹操盯着他,没有说话。
但他的眼神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“董昭那些人,已经上了劝进表。”曹操的声音恢复了平静,却比咆哮更冷。
“他们要我进爵,为‘魏公’,加九锡。”
“文若,你意下如何?”
荀彧闭上了眼睛。
他知道,这是曹操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。
顺我者昌,逆我者亡。
他若点头,他将是“魏公”的第一功臣,权势熏天。
他若摇头……
荀彧睁开眼,目光清澈而坚定。
他缓缓拜倒在地。
“彧,食汉禄,忠汉室。”
“丞相兴义兵,本为匡扶社稷,救万民于水火。”
“若今受九锡,行殊礼,非义兵本意。”
“彧,不敢苟同。”
“请丞相,三思。”
大堂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“噼啪”声。
曹操脸上的表情,一点点消失了。
他没有愤怒,没有咆哮。
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伏在地上的荀彧。
许久。
“好。”
曹操只说了一个字。
“好一个荀文若。”
“好一个‘不敢苟同’。”
曹操慢慢走回主位,坐下。
他端起那杯已经冷掉的酒,一饮而尽。
“文若,你我君臣一场。”
“我不逼你。”
“但,有些人,有些事,总要有个了断。”
曹操的语气很轻,轻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“来人。”
大堂的门被推开。
两个全副武装的甲士走了进来。
荀彧的心猛地一紧。
曹操要杀他?
不。
甲士的身后,跟着一名校事。
那是曹操的耳目,专司监察,权力极大。
校事快步走到曹操面前,跪下。
“主公,按您的吩咐,截获了。”
曹操“嗯”了一声。
校事从怀中掏出一个蜡丸,高高举起。
荀彧的瞳孔瞬间收缩。
蜡丸传书。
这是军国大事,或是……谋逆大案。
“呈上来。”曹操说。
校事将蜡丸呈给曹操。
曹操接过蜡丸,放在手指间,慢慢捏碎。
他取出里面的帛书,缓缓展开。
烛火下,曹操的脸,一半在明,一半在暗。
他看着帛书,脸色没有丝毫变化。
然后,他将帛书,扔到了荀彧的面前。
“文若,你看看。”
荀彧的心跳,陡然加速。
他颤抖着手,捡起了那张薄薄的帛书。
只看了一眼。
荀彧如遭雷击,浑身冰冷。
那上面,赫然是他的笔迹。
不,是模仿他的笔迹。
内容,是写给宫中伏皇后的。
信中,他与皇后约定,以“清君侧”为名,诛杀“汉贼曹操”。
日期,就在三日之后。
这是一个死局。
03
“这是陷害。”
荀彧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听不到一丝波澜。
他将帛书,轻轻放回了地上。
曹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。
“陷害?”
“何以见得?”
“丞相明知故问。”
“哦?”曹操端起酒杯,玩味地看着他,“我倒要听听,我‘明知’什么?”
荀彧抬起头。
清瘦的脸上,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。
“其一,笔迹。”
“模仿得虽像,但‘彧’字收笔,缺了三分风骨,多了七分刻意。此非我手笔。”
“其二,时间。”
“三日之后,丞相将赴邺城,参加铜雀台盛宴。此时的许都,防卫最严。我若真有异心,绝不会选在此刻动手。”
“其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”
荀彧的声音顿了顿。
“我荀彧若要杀丞相,何需勾结妇人。”
“我会站在丞相面前,堂堂正正,请丞相……赴死。”
大堂内的空气,冷到了冰点。
那名校事早已吓得魂不附体,伏在地上,瑟瑟发抖。
曹操凝视着荀彧。
许久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
曹操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。
“好!”
“好一个荀文若!”
“好一个‘请丞相赴死’!”
他挥挥手。
“滚出去。”
那名校事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。
大堂内,又只剩下他们二人。
“文若。”
曹操走下台阶,亲手将荀彧扶了起来。
他的动作很轻柔。
“你说的都对。”
“这封信,是假的。”
“是我,让人伪造的。”
荀彧的身体,微微一震。
他看着曹操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。
“丞相……为何如此?”
“为何?”曹操的脸上,闪过一丝复杂的,近乎痛苦的表情。
“我只是想看看。”
“看看我若真要杀你,你怕不怕。”
“你果然,不怕死。”
曹操松开手,转过身去,背对荀彧。
“文若,你既不怕死……”
“为何要怕我称公?”
“为何要怕我,加九锡?”
荀彧沉默了。
他明白了。
今夜的一切,从温酒叙旧,到推心置腹,再到这封“谋反”的密信。
全都是曹操的试探。
一场精心设计的,针对他荀彧的“政治围猎”。
曹操在逼他。
逼他在这“汉室”与“曹操”之间,做出最后的选择。
“丞相。”荀彧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,“您,还是不明白。”
“我不怕死。”
“但我怕,史书的笔。”
“我怕千百年后,后人提起我荀彧,说我助纣为虐,篡汉谋逆。”
“我怕我死后,无颜去见高祖,无颜去见……生我养我的这片汉土。”
“史书?”曹操冷笑,“史书,是胜利者写的。”
“我若成了,我就是尧舜!”
“你荀文若,就是辅佐尧舜的第一功臣!”
“若丞相只是想做尧舜,又何必在乎‘魏公’之名,何必在乎‘九锡’之礼?”荀彧反问。
“你!”
曹操被噎住了。
他发现,自己所有的权谋,所有的威逼。
在这个清瘦的书生面前,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荀彧,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。
而他曹操,是一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。
道不同。
不相为谋。
“好。”
曹操深吸一口气。
“文若,我再问你最后一次。”
“我若进爵为公,你当如何?”
荀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。
他退后三步,再次拜倒。
“臣,荀彧,食汉禄,守汉节。”
“丞相此举,彧,至死反对。”
“至死反对……”曹操咀嚼着这四个字。
杀意。
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杀意,从曹操身上迸发出来。
整个大堂的温度,仿佛都降到了冰点。
荀彧安静地跪着。
他知道,自己的生命,已经走到了尽头。
曹操,不会再容忍一个“至死反对”他的人。
哪怕这个人,是荀彧。
“文若。”
曹操的声音,飘忽得仿佛来自九幽。
“我一直很好奇。”
“你辅佐我,究竟是为了什么?”
“是为了功名利禄?你荀氏满门,早已显赫。”
“是为了实现抱负?你如今位极人臣,一人之下。”
“你到底,图什么?”
荀彧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抬起头,目光越过曹操,望向大堂外,那片深沉的夜空。
“图一个,朗朗乾坤。”
“图一个,大汉,中兴。”
“图一个,我辈士人,’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’的……风骨。”
风骨。
这两个字,像两把利剑,刺痛了曹操。
“风骨?”曹操低声笑了,“风骨能当饭吃吗?”
“风骨能挡住袁绍的十万大军吗?”
“风骨能让这天下太平吗?”
“不能。”
“能的,是我曹操!”
“是我曹如‘阿瞒’!”
“是我这个你们看不起的‘阉人之后’!”
曹操的情绪,再次激动起来。
他走到了大堂的中央。
烛火将他的影子,投射在背后的墙壁上。
那影子,如此巨大,如此扭曲。
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怪物。
“文若。”
曹操停住了脚步。
他缓缓转过身。
他的脸上,带着一种荀彧从未见过的表情。
一种混杂着渴望、忌惮、愤怒,与最后一丝期待的表情。
“我再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“这个问题,我只问你一个人。”
“你也,只能回答我一个人。”
荀彧的心,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知道,真正的问题,来了。
曹操一字一句,声音不大,却字字千钧。
“我若……废汉自立。”
“效仿那尧舜禅让。”
“天下,会如何?”
04
天下会如何?
这个问题,如同一道惊雷,在荀彧的脑海中炸响。
他设想过无数种曹操的逼问。
或威逼,或利诱。
但他万万没有想到,曹操会如此……赤裸。
废汉自立。
这不是“魏公”了。
这是“魏武帝”。
这是要,改朝换代。
大堂之内,寂静得可怕。
荀彧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。
他看着曹操。
曹操也在看着他。
这一刻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二十年的辅佐,二十年的君臣相知。
所有的理想、背叛、信任、猜忌,都在这一刻,汇聚成了这一个终极的质问。
荀彧缓缓地,站了起来。
他没有回答。
他走到了曹操的书案前。
那上面,还摆着曹操刚刚批阅过的文书。
以及,一套崭新的笔墨纸砚。
荀彧默默地,开始研墨。
“滋……滋……”
墨块在砚台上的摩擦声,在死寂的大堂里,显得异常刺耳。
曹操没有催促他。
他只是负手而立,静静地看着荀彧的背影。
他知道,荀彧会给他一个答案。
墨,研好了。
荀彧提起笔,饱蘸浓墨。
他没有用那洁白的纸。
而是拿起了一片竹简。
一片狭长的,用来记事的竹简。
他悬腕,凝神。
笔尖在竹简上,发出了“沙沙”的轻响。
曹操的呼吸,在这一刻,也屏住了。
写完了。
荀彧放下了笔。
他没有回头。
只是将那片竹简,反扣在了书案上。
然后,他走回大堂中央,再次跪下。
“彧,回答完毕。”
曹操的目光,从荀彧的背影,移到了那片竹简上。
他缓缓走过去。
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历史的脉搏上。
他站定在书案前。
他伸出手。
他的手,在微微颤抖。
他征战一生,杀人如麻,从未有过如此的紧张。
他翻开了竹简。
三个字。
墨迹未干。
如同三把利剑,直刺入曹操的眼底。
“君。”
“臣。”
“死。”
君、臣、死。
曹操的瞳孔,猛地收缩成一个针尖。
一股血腥气,直冲他的天灵盖。
“轰!”
他仿佛听到了自己脑中,有什么东西,彻底崩塌了。
君。
你是君。
臣。
我是臣。
死。
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
不。
这不是荀彧的意思。
曹操猛地明白了。
君。
你若为君,我荀彧,便是臣。
臣。
臣的本分,是死谏。
死。
若你执意为君,我荀彧,便以死相谏。
这是荀彧的回答。
也是他的……遗言。
“好!”
曹操的胸膛剧烈起伏。
“好一个荀文若!”
“好一个……君、臣、死!”
他猛地抓起桌案上的青铜酒杯。
“砰!”
他用尽全力,将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。
酒杯,应声而碎。
锋利的碎片,弹射而起。
有一片,划过了曹操的脸颊,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。
曹操却浑然不觉。
他死死地盯着荀彧。
他的手,按在了腰间的“倚天剑”上。
“锵!”
剑,出鞘一寸。
寒光,映亮了荀彧苍白的脸。
大堂内的杀意,已经凝结成了实质。
只要曹操的手腕再一用力,荀彧的头颅,便会滚落在地。
荀彧,闭上了眼睛。
他没有求饶。
没有辩解。
他只是平静地,引颈待戮。
他在等。
等那致命的一剑。
一秒。
两秒。
十秒。
……
时间,从未如此漫长。
那致命的痛楚,并未传来。
荀彧疑惑地睁开眼。
他看到的,是曹操那张扭曲到极致的脸。
他在忍。
曹操在用他全部的意志力,克制住那股滔天的杀意。
他的手,在剧烈地颤抖。
剑柄,被他握得“咯咯”作响。
为什么不杀?
杀了他!
这个老匹夫!
他背叛了你!他阻碍了你!
他是你霸业的最后一块绊脚石!
杀了,就一了百了!
曹操的脑中,有两个声音在疯狂地撕扯。
但,他不能。
他不能杀荀彧。
杀了他,天下士子,会如何看他?
他刚刚平定北方,人心未稳。
荀彧,是士族的领袖。
杀荀彧,等于与天下士人为敌。
这个代价,他付不起。
更重要的是……
曹操看着荀彧那张平静的脸。
他,舍不得。
这是他二十年的“子房”。
是他最信任的战友。
是他霸业的奠基人。
他可以杀董承,可以杀伏完,可以杀孔融。
但他唯独,不想杀荀彧。
“咯。”
曹操的手,松开了剑柄。
倚天剑,缓缓归鞘。
那股凝固的杀意,如潮水般退去。
曹操,强忍住了。
他转过身,背对荀彧。
“你走吧。”
他的声音,沙哑,而疲惫。
荀彧如闻天籁。
他知道,自己,又活过了一天。
他站起身,摇摇晃晃。
他对着曹操的背影,深深一拜。
这一拜。
拜的,是二十年的知遇之恩。
拜的,是今夜的不杀之情。
也是……
最后的决裂。
“臣,告退。”
荀彧转过身,一步一步,走出了大堂。
他的背影,清瘦,却挺拔。
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竹。
曹操没有回头。
直到荀彧的脚步声,消失在府门之外。
他才缓缓地,瘫坐在地上。
仿佛全身的力气,都被抽空了。
“君、臣、死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。
“文若啊文若。”
“你,还是不懂我啊……”
他捡起地上的一块酒杯碎片。
锋利的边缘,割破了他的手心。
鲜血,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“你以为,我不敢杀你吗?”
“不。”
“是我,不能没有你。”
“至少,现在还不能。”
曹操的眼中,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。
他强忍未杀。
不是因为仁慈。
而是因为,时机未到。
05
荀彧活着走出了丞相府。
天,已经蒙蒙亮了。
许都的早晨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荀彧裹紧了貂裘,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。
他的心,比这寒冬,更冷。
他与曹操,彻底决裂了。
昨夜那三个字,是他荀彧,为自己的理想,写下的墓志铭。
他知道,曹操不会杀他。
至少不会在许都,在丞相府,亲自动手杀他。
但,曹操的报复,一定会来。
而且会来得,比杀了他,更让他痛苦。
果然。
三天后。
朝堂之上,董昭领衔,百官附议。
奏请汉献帝,册封曹操为“魏公”,加九锡。
荀彧站在百官之中,一言不发。
他知道,他已经失去了“反对”的资格。
汉献帝在帘后,瑟瑟发抖。
他看了一眼荀彧。
荀彧却低着头,仿佛一尊泥塑。
汉献帝绝望了。
他最后一块“挡箭牌”,失效了。
“准奏。”
天子的声音,微弱得像一只蚊子。
董昭等人,山呼万岁。
曹操,进爵魏公。
建“魏国”,置“丞相”以下百官。
一个国中之国,在许都,赫然耸立。
荀彧的报复,也随之而来。
一纸调令。
免去荀彧“尚书令”之职。
升任“光禄大夫”,持节,慰劳圣驾幸谯。
明升,暗降。
“尚书令”是中枢核心,总揽政务。
“光禄大夫”只是个荣誉虚衔。
“慰劳圣驾幸谯”,更是彻头彻尾的流放。
谯县,是曹操的老家。
让荀彧去谯县“劳军”,何其讽刺。
荀彧平静地接过了调令。
没有愤怒,没有申辩。
朝中的朋友,纷纷来为他送行。
有人扼腕叹息。
有人劝他上疏谢罪,或许还能挽回。
有人劝他激流勇退,归隐田园,可保性命。
荀彧都只是微笑着,一一谢过。
他谁的劝也没听。
他默默地收拾了行装。
他要去。
他要去谯县。
他要去那个曹操起兵的地方,最后再看一眼。
看一眼,那个他曾寄托了全部理想的“义兵”,如今,变成了什么模样。
出发的那天,许都下起了大雪。
车马,缓缓驶出城门。
荀彧回头,最后望了一眼这座他守护了十几年的都城。
城墙上,“许”字的大旗,已经被换下。
取而代之的,是“魏”字的旗帜。
那黑色的“魏”字旗,在风雪中,猎猎作响。
像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。
荀彧,闭上了眼睛。
大汉……亡了。
而曹操,站在铜雀台上,目送着荀彧的车队,消失在风雪之中。
他终究,没有来送行。
他以为,荀彧会服软。
会像其他人一样,上表谢罪,歌功颂德。
但他没有。
荀彧,还是那个荀彧。
宁折不弯。
“主公。”董昭侍立在侧。
“荀彧此去,怕是……”
“怕什么?”曹操淡淡地说,“他荀文若,不是自诩风骨吗?”
“我倒要看看,他的风骨,能撑到几时。”
“传令下去。”
“荀公所到之处,官驿供给,一律减半。”
“他不是要守汉节吗?”
“就让他尝尝,这‘汉节’的滋味。”
曹操的声音,冰冷刺骨。
董昭心中一寒,连忙跪下领命。
曹操望着漫天大雪。
他心中,没有一丝快意。
只有一种,前所未有的孤独。
“文若啊文若。”
“这天下,最懂我的人,是你。”
“可这天下,最不懂我的人,也是你。”
“你为何,就不能再陪我走一段呢?”
风雪,更大了。
06
荀彧南下的路,异常艰难。
曹操的命令,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。
官驿不给足粮草。
地方官吏,冷眼相待。
他们都知道,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荀令君,失势了。
一路上,荀彧风餐露宿,饱受颠簸。
他本就年事已高,又心力交瘁。
刚过长江,他就病倒了。
高烧不退,水米不进。
随从们心急如焚。
荀彧却很平静。
他躺在病榻上,看着窗外。
窗外,是连绵的阴雨。
这里是寿春。
当年袁术称帝,后被曹操剿灭的地方。
故地重游,物是人非。
“咳咳……”
剧烈的咳嗽,让荀彧本就苍白的脸,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。
他知道,自己的大限,到了。
他这一生,无愧于心。
唯一的遗憾,是未能看到汉室中兴。
他辅佐曹操,究竟是对,还是错?
这个问题,他想了一路。
直到现在,他才恍然大悟。
没有对错。
只有选择。
曹操选择了他自己的“霸业”。
而他,选择了他自己的“忠节”。
仅此而已。
就在荀彧弥留之际,军营外,传来一阵马蹄声。
“魏公有令!”
“赐荀公,食盒一具!”
随从们精神一振。
他们以为,是曹操回心转意,送来了灵丹妙药。
一名小吏,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,走了进来。
食盒上,还贴着魏公府的封条。
小吏将食盒放在荀彧的床前,躬身而退。
“荀公……魏公他……”随从们喜极而泣。
荀彧的眼中,也闪过一丝光亮。
他挣扎着,想要坐起来。
随从们赶紧扶住他。
荀彧伸出颤抖的手,揭开了食盒的盖子。
“咯噔。”
食盒里,空空如也。
什么都没有。
随从们愣住了。
荀彧,也愣住了。
随即,他笑了。
“哈哈……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
他笑得,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“空食盒……”
“汉禄……已尽啊……”
他明白了。
这是曹操,给他的最后通牒。
也是,最后的“体面”。
食盒是空的,意味着,你荀彧,在我曹操这里,已经没有“俸禄”可食了。
汉禄,已尽。
你的“忠节”,也该尽了。
曹操,是在逼他死。
也是在……成全他。
成全他荀彧的,“忠汉”之名。
“好。”
荀V: “好一个曹阿瞒。”
“你我君臣二十年。”
“你,终究,还是懂我的。”
荀彧的笑声,停止了。
他的眼中,恢复了清明。
“都出去吧。”他轻声说。
“荀公!”随从们跪了下来。
“出去。”
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随从们擦着眼泪,退了出去。
房间里,只剩下荀彧一个人。
和那个,空空的食盒。
荀彧缓缓坐直了身体。
他从怀中,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。
这是他离京时,就备下的。
他早就料到,会有这么一天。
他没有犹豫。
他拔开瓶塞,将瓶中的毒药,一饮而尽。
很苦。
但他,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。
他慢慢躺下。
整理好自己的衣冠。
然后,他转向许都的方向。
那里,有他效忠了一辈子的,大汉天子。
“陛下……”
“臣,荀彧……”
“尽忠了……”
他的声音,越来越低。
窗外的雨,停了。
一缕阳光,穿破乌云,照了进来。
照亮了他安详的脸。
建安十七年,冬。
汉尚书令,光禄大夫,荀彧,卒于寿春。
年五十。
07
荀彧的死讯,传到濡须的曹操大营时,曹操正在宴请诸将。
南征孙权,战事正酣。
听闻噩耗。
曹操手中的酒杯,停在了半空。
大帐内的喧哗,瞬间静止。
所有的目光,都集中在了曹操的脸上。
曹操的脸上,没有表情。
他只是静静地,将那杯酒,喝完。
“厚葬之。”
他说了三个字。
然后,挥了挥手。
“继续奏乐,继续舞。”
音乐,再次响起。
歌舞,依旧升平。
仿佛,只是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。
是夜。
曹操独坐大帐。
他面前,摆着那个从寿春,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空食盒。
他看着那个食盒。
一看,就是一夜。
没有人知道,他想了什么。
荀彧死后。
曹操的步伐,更快了。
建安十八年,曹操受封魏公。
建安二十一年,曹操进爵魏王。
他离那最后一步,只差一个台阶。
但他,终究没有迈出去。
或许,是荀彧的死,让他有了忌惮。
或许,是他老了,不想再折腾了。
黄初元年,曹操病逝于洛阳。
同年,他的儿子曹丕,接受了汉献帝的“禅让”。
登基为帝,国号“魏”。
曹操,被追封为“魏武帝”。
他终究,还是做了“尧舜”。
而荀彧呢?
荀彧的死,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。
在当时,只激起了一丝涟漪。
但它的余波,却在数十年后,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荀彧的死,让天下士族看清了一件事。
“匡扶汉室”的理想,已经彻底破灭。
他们不再相信“忠君”的口号。
转而,投向了更现实的“家族利益”。
荀彧的儿子荀顗,侄子荀攸。
以及整个颍川集团。
他们,不再是“汉臣”。
他们,是“魏臣”。
他们,为曹魏效力。
但,他们效忠的,不是曹氏。
而是他们自己的家族。
时光荏苒。
数十年后,曹魏江山,摇摇欲坠。
一个叫司马懿的人,用曹操同样的方式,架空了魏帝曹芳。
高平陵之变。
司马氏,掌控了曹魏的军政大权。
历史,仿佛一个轮回。
而在这场“禅让”的大戏中。
扮演了“董昭”角色的,是谁呢?
是荀顗。
荀彧的亲生儿子。
他领衔百官,劝说曹魏的最后一位皇帝曹奂,退位。
将皇位,“禅让”给了司马炎。
司马炎,建立“晋”。
荀彧,以死殉汉。
他的儿子,却亲手埋葬了魏。
这,或许是历史,最大的讽刺。
也是对曹操,当年在那个深夜,问出的那个问题——
“我若废汉自立,天下会如何?”
——最残酷,也最真实的回答。
天下。
不会如何。
它只会,用你所希望的方式,来临。
再用你,最意想不到的方式,毁灭。
一如,君、臣、死。
创作声明: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采用文学创作手法,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。故事中的人物对话、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,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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