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禧太后弥留,对载沣:“杀袁世凯,保大清!” 载沣领旨,却只解除袁世凯兵权,慈禧含恨而终
本文故事脉络参考《清史稿》、《德宗实录》及晚清相关笔记史料。部分情节与对话为文学创作,请理性阅读。
一九零八年,冬。北京城笼罩在一层稀薄的、凝固的灰色雾气中。紫禁城的红墙金瓦失却了往日的光彩,仿佛被一层陈年的死灰所覆盖。
风是干冷的,从西伯利亚吹来,刮在脸上如同刀割。
01
载沣,醇亲王,此刻正站在仪銮殿外冰冷的汉白玉台阶下。他很冷,但不是因为天气。这种寒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,带着一股陈腐的、死亡的气息。
他已经站了三个时辰。作为皇帝的亲弟弟,他本不该如此狼狈地等待,但现在,他是这个帝国事实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,也是最危险的旁观者。
殿内,躺着他的哥哥,光绪皇帝。那个三十八岁、却已形同枯槁的男人,正被一种看不见的毒药慢慢耗尽最后一口气。
载沣紧了紧自己的貂皮领口,目光投向了遥远的、更深禁宫的方向。那里是瀛台,他哥哥被囚禁了十年的地方。不,现在不在瀛台了,在仪銮殿。
而在更远的西苑,仪鸾殿的阴影之外,还躺着另一个即将熄灭的生命。那个统治了这个国家近半个世纪的女人,慈禧太后。
“双丧”的阴影,如同巨大的乌云,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。皇帝和太后同时病危,这在皇家是最大的不祥。
载沣的思绪不在殿内,而在千里之外的彰德。不,现在那个人应该在天津,或者就在京城某处隐秘的宅邸。
袁世凯。
这个名字像一根刺,扎在载沣的心上。每当他想到这个名字,他就仿佛能闻到哥哥在瀛台的泪水和苦药混合的气味。
十年前,就是这个人在最关键的时刻,背叛了皇帝,背叛了维新派,也背叛了爱新觉罗氏的信任。他用哥哥的血,染红了自己的顶子。
现在,这个人手握北洋六镇,是中国最有实力的军阀。他像一头喂饱了的狼,蹲伏在京畿之地,冷冷地注视着皇宫里即将熄灭的两盏油灯。
载沣的手在袖中紧紧握成了拳。他渴望权力,不是为了自己,是为了即将成为孤儿的侄子,为了他只有三岁的儿子溥仪,更是为了给哥哥复仇。
他知道,只要那个女人一死,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就会砸在他的肩膀上。他将成为摄政王。
“王爷。”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。
载沣回过神,是铁良。满洲镶白旗,军机大臣,一个坚定的“宗社党”核心,也是少数几个还敢高声说话的满洲亲贵。
铁良的眼神锐利,他凑近一步,压低了声音:“王爷,都安排好了。庆王爷那边,也打过招呼了。只等……只等老佛爷一句话。”
载OK沣微微点头,没有说话。他知道铁良的意思。“安排好了”,是指京畿防卫的旗人部队已经进入了最高戒备。“庆王爷”,是指奕劻,那位贪婪而圆滑的军机首辅。
“袁世凯那边,有什么动静?”载沣问。
“他很安静。太安静了。”铁良的回答充满了忧虑,“他称病在天津养着,但北洋的将领们这几天频繁往来于京津两地。就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狼。”
载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他知道,这是一场赛跑。要么他抢在袁世凯动手之前,彻底剪除这个威胁。要么,袁世凯就会在他立足未稳之时,像当年的曹操一样,挟天子以令诸侯。
“王爷,”铁良加重了语气,“我们不能再等了。只要老佛爷……您必须立刻下决断。杀袁,就在旦夕之间。”
载沣的呼吸一滞。杀袁。这两个字说起来如此轻易,却重若千钧。那不是杀一个大臣,那是向一支现代化的军队宣战。
就在此时,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拉开。一个老太监颤颤巍巍地走出来,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天空还要灰败。
“醇王爷,”太监的声音尖细而颤抖,“皇上……皇上……崩了。”
载沣的身体猛地一晃。哥哥死了。
老太监不等他反应,几乎是哭着扑过来,抓住了他的袖子:“王爷,您快去!老佛爷……老佛爷传您!就在乐寿堂!快!”
载沣的心脏狂跳起来。他知道,最关键的时刻到了。哥哥的死讯传到西苑,那个女人也撑不住了。
他甩开太监,几乎是跑着冲下了台阶。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大了起来,簇拥着他,冲向那座决定帝国命运的寝宫。
02
乐寿堂。
死亡的气息比仪銮殿浓重一百倍。这里没有哥哥殿里的苦药味,只有一种更沉闷的、混合着昂贵香料和肉体腐败的甜腻气味。
殿内光线昏暗,巨大的落地罩和紫檀雕花隔扇将空间分割得幽深而压抑。黄色的幔帐低垂,几乎触及地面。
载沣跪在冰冷的金砖上,不敢抬头。他能听到的,只有角落里钟摆的“滴答”声,以及幔帐后那微弱、却极具穿透力的喘息。
“水……”一个苍老、嘶哑的声音响起。
皇后隆裕,那个即将成为太后的、他哥哥的妻子,赶紧端起一个金边珐琅碗,凑到床前。
“老佛爷,奴才给您请安了。”载沣叩首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。
“起来吧。”那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幔帐被一只枯瘦的手掀开了一条缝。载沣站起身,终于看清了那个统治了他一生的女人。
慈禧太后半躺在堆叠的明黄色锦被中,她的脸颊深陷,皮肤像一张松弛的、泛黄的纸。但她的眼睛,那双曾经让整个帝国为之颤抖的眼睛,此刻却异常明亮,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清醒。
“光绪……走了?”她问。
“回老佛爷,皇上……于酉时崩逝。”载沣低头。
慈禧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她早已知道,光绪必须死在她的前面。她绝不允许自己死后,那个“怨恨”她的皇帝重新掌权,清算她的世界。
“你哥哥走了。这个担子,就要交给你了。”慈禧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军机大臣们。
奕劻、鹿传霖、世续……他们都像泥塑一样低着头,大气不敢出。
“溥仪还小,你就是摄政王了。”慈禧的声音不大,但在寂静的殿内,每一个字都重如泰山。
“奴才……臣……”载沣急忙又要跪下。
“别跪了。”慈禧不耐烦地摆摆手,“我死以后,你们要好好辅佐幼主,光复大清。奕劻,你是首辅,你要带好头。”
“嗻,嗻!”庆王奕劻满脸是泪,磕头如捣蒜。
慈禧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,最后,又落回载沣身上。“你们都出去。载沣,你留下。隆裕,你也留下。”
军机大臣们如蒙大赦,躬身退出了寝殿。
殿门缓缓关闭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。
慈禧盯着载沣,那双明亮的眼睛里,开始燃起火焰。
“载沣。”她叫着他的名字。
“臣在。”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做摄政王吗?”
“臣……愚钝。只知报效老佛爷和朝廷。”载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因为你是光绪的弟弟。”慈禧一字一顿地说,“因为你和我们,都恨一个人。”
载沣的身体绷紧了。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了。
“袁世凯。”
慈禧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。
“这个人,心狠手辣。当年,他为了荣华富贵,出卖了你的哥哥。今天,他手握六镇雄兵,虎视眈眈。他就是我大清的……心腹大患!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枯瘦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,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。
隆裕皇后赶紧上前为她捶背。
载沣跪在地上,心跳如鼓。
慈禧推开隆裕,一把抓住了载沣的袖子。她的指甲深掐进他的皮肉,但他感觉不到疼痛。
“我快不行了。”慈禧死死地盯着他,“我一闭眼,他必定会反。他不会放过你的儿子,不会放过隆裕,更不会放过我们爱新觉罗家!”
“老佛爷……”
“你听我说完!”慈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“你哥哥的仇,可以不报。大清的江山,不能不保!”
她的眼中迸射出最后的、也是最毒的寒光。
“趁我还有一口气,趁我的遗诏还有用。你马上去办一件事。”
“老佛爷请示下!”
“杀……了……袁……世……凯!”
03
“杀了袁世凯。”
这五个字,如同五道惊雷,在载沣的脑海中炸响。他猛地抬头,对上了慈禧那双燃烧着最后疯狂的眼睛。
他看到了刻骨的仇恨,但更多的是……恐惧。这个统治了帝国半个世纪的女人,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,感到了彻骨的恐惧。
“老佛爷,这……”
“你不敢?”慈禧的声音变得尖利,“还是你不愿意?”
“臣不敢!”载沣立刻叩首,“臣只是……袁世凯手握重兵,驻扎京畿。此刻杀他,倘若北洋军哗变……”
“糊涂!”慈禧怒斥,声音却因为虚弱而破了音,“现在不杀他,等我死了,他就不是哗变,他是要‘清君侧’!他是要夺了你儿子的江山!”
她剧烈地喘息着,枯瘦的胸膛起伏不定。
“你以为他现在是‘称病’?他是在等!等我们都死了,等你们孤儿寡母,他好来收拾残局!”
“隆裕,”她转向皇后,“你告诉他,袁世凯是怎么对你丈夫的!”
隆裕皇后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泪如雨下:“王爷!皇上……皇上在瀛台十年,活得不如一条狗!这都是拜袁世凯所赐!您……您要为皇上报仇啊!”
一边的仇恨,一边的恐惧。载沣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。
“老佛爷,”载沣一咬牙,抬起头,“臣明白。袁贼不死,国无宁日。”
“好。”慈禧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。
“但是,”载沣的思路在急速运转,“如何杀?他远在天津,身边护卫重重,且北洋诸将只听他一人号令。若不能一击即中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这还用我教你?”慈禧冷笑一声,“用我的名义,发一道上谕,召他‘立刻进京,面呈时局对策’。他敢不来?”
“他若来了……”
“他来了,就在这紫禁城里,结果了他!”慈禧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“就说他‘突发恶疾,暴病而亡’。然后,你立刻下旨,命铁良、荫昌接管北洋各镇。群龙无首,他们乱不起来。”
载沣倒吸一口凉气。好毒的计策。
“可他若是不来呢?”载沣追问。
“他若不来,就是抗旨不遵,形同谋逆!”慈禧的声音再次拔高,“你立刻就以摄政王的名义,通电全国,斥其为叛贼,命陆军部讨伐!他北洋再强,也强不过天下人!”
载沣的心沉了下去。这根本不是一个万全之策,这是一场豪赌。
他知道,慈禧已经没有时间了。她要在闭眼之前,为她的家族扫清最后一个、也是最大的障碍。
“载沣,”慈禧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而空洞,“我把江山交给你了。你连一个汉人都处置不了吗?”
这句话,刺痛了载沣作为满洲亲王最敏感的神经。
“老佛爷放心!”他重重叩首,额头砸在金砖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“臣以项上人头发誓,绝不让袁贼活过明天!”
“好……”慈禧的眼睛缓缓闭上,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。“去吧……去办……越快越好。”
载沣站起身,倒退着走出乐寿堂。
当殿门在他身后关闭的那一刻,他浑身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。他没有片刻迟疑,立刻对门外的太监喝道:“传军机大臣,速到福昌殿议事!立刻!马上!”
福昌殿,军机处的值房。灯火通明。
载沣坐在正中,将慈禧的密令一说,满室哗然。
铁良第一个站起来,神情激动:“王爷英明!老佛爷英明!早该如此了!”
鹿传霖、世续等几位老臣面面相觑,脸色惨白,不敢说话。
“庆王爷,”载沣的目光转向了奕劻,“您是首辅,您看呢?”
奕劻正端着一个白玉鼻烟壶,深深吸了一口。他慢吞吞地放下鼻烟壶,用丝帕擦了擦鼻子。
“王爷,”他开口了,声音不紧不慢,“老佛爷的旨意,自然是没错的。袁世凯……是该死。”
“但是,”他话锋一转,“老佛。爷的计策,是险棋啊。”
“庆王爷此话怎讲?”铁良不满地质问。
“铁大人,”奕劻微微一笑,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,“您是陆军部尚书,您比我清楚。北洋六镇,从将领到小兵,哪个不是袁世凯一手提拔的?他的门生故吏,遍布朝野。”
“现在召他进京,他会来吗?他不是傻子。他若是不来,我们拿什么去‘讨伐’?就凭京城里那几千禁卫军?”
“你……”铁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,“庆王爷,你这是涨他人志气,灭自己威风!难不成,你是怕了?”
“怕?”奕劻冷笑,“我不是怕。我是怕大清的江山,经不起这么折腾了。”
他转向载沣,深深一躬:“王爷。杀袁,容易。杀袁之后呢?北洋军一乱,南方的革命党趁势而起,谁来收拾?洋人那边,又该如何交代?袁世凯可是他们眼里‘稳定’的保证啊。”
“够了!”载沣猛地一拍桌子,“庆王爷,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奕劻直起身子,叹了口气:“王爷。老佛爷的旨意是‘保大清’。杀袁,只是手段,不是目的。如果杀了袁,大清反而亡得更快,那这袁,是杀,还是不杀?”
“你……你敢违抗老佛爷的密旨!”铁良跳了起来。
“不敢。”奕劻摇摇头,“我只是在想,有没有……两全其美的法子。”
“什么两全其美?”
“袁世凯怕死,我们……怕乱。”奕劻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,“他要的,无非是荣华富贵。我们给足他。他不是病了吗?那就让他‘病’得再重一点。让他交出兵权,滚回老家养老。这样,北洋军还在,朝廷的脸面也在。岂不两全?”
“放虎归山!”铁良怒吼。
“铁大人,是放虎归山,还是引狼入室,尚未可知啊。”
殿内的争吵陷入了白热化。载沣的头痛欲裂。他一边是慈禧“必杀”的严令,一边是奕劻“怕乱”的现实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被撕裂的傀儡。
就在他犹豫不决,即将被两股力量撕碎的时刻。
凌晨三点。天津,袁世凯的公馆。
书房依然灯火通明。袁世凯没有穿他的朝服,而是一身灰布短褂,正在灯下擦拭一尊前明的三足铜炉。他擦得很仔细,仿佛那上面有他全部的江山。
一名亲随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,递上一个小小的、火漆密封的蜡丸。
袁世凯的动作停住了。他没有立刻去接,而是继续擦拭着铜炉。
“哪儿来的?”他问,声音嘶哑。
“京里。加急电报,转了三道手,刚到的。”
袁世凯这才放下丝帕,接过蜡丸。他没有捏碎,而是放在鼻尖闻了闻。
“福昌殿的墨香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他用小指的指甲划开蜡丸,展开里面的小纸条。
纸条上没有称谓,没有落款,只有三个潦草的字。
“杀你。速。”
袁世凯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他静静地看着那三个字,足足有半分钟。然后,他笑了。笑得肩膀微微耸动。
“妈的。”他低声骂了一句,不知道是在骂谁。
他将纸条凑到烛火上,看着它化为灰烬。
“去,”他对外面的亲随说,“把杨士琦给我叫来。不,让他直接去车站。备车,我们回彰德老家。”
亲随愣住了:“大人,回老家?现在?”
袁世凯转过身,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:“老佛爷……快不行了。京里那帮崽子们,怕是等不及了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传我的话。北洋各镇,从现在开始,进入‘一级戒备’。所有火车,全部军管。就说……就说要防范南方的革命党,在京津地区进行冬季大演习。”
“嗻!”
亲随领命而去。
袁世凯重新拿起丝帕,继续擦拭他的铜炉。只是这一次,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。
他是在怕吗?不。他是在兴奋。
他知道,这场赌局,他已经赢了一半。
紫禁城里那些人,究竟是谁,在最后关头还要保他一命?是贪婪的奕劻,还是另有其人?
那个即将成为摄政王的载沣,他会相信这封告密信吗?
还是说,这封信本身,就是那个摄政王布下的陷阱,诱他抗旨?
好一招“杀你速”。
袁世凯冷笑。不管是谁,这个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
04
福昌殿的争吵,被一声凄厉的钟声打断了。
那是宫中报丧的钟声。
载沣的心猛地一沉。他知道,这钟声不是为他哥哥敲的。
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“扑通”跪倒在地,嚎啕大哭:“王爷!各位大人!老佛爷……老佛爷……薨了!”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。
奕劻、铁良,所有争吵的军机大臣们,都僵在了原地。
他们争论的“前提”,那个可以为他们一切行动背书的最高权威,消失了。
载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。他最后的靠山,那个命令他“杀了袁世凯”的女人,死了。
现在,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个烂摊子。
“王爷……节哀……”奕劻第一个反应过来,他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载沣。
“节哀?”载沣甩开他的手,眼中布满血丝,“老佛爷含恨而终!她临死前的嘱托……你让我如何节哀!”
“王爷!”奕劻加重了声音,“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!国不可一日无主,更不可一日无君!您必须马上准备登基大典,稳定人心!”
“稳定人心?”铁良也反应过来,他冲到载沣面前,“庆王爷,你别忘了!袁贼未除,人心如何稳定!?”
“铁大人!”奕劻也怒了,“老佛爷已经薨了!密旨……已经成了遗诏!现在再谈杀袁,师出何名?!”
“就凭他是国贼!”
“谁是国贼?他现在是朝廷一品大员,是北洋军的统帅!没有确凿的谋逆证据,你杀他,就是自乱阵脚!”
“你……”
“够了!都别吵了!”载沣发出一声怒吼。
他扶着桌子,剧烈地喘息着。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。
慈禧死了。她的“密旨”也就失去了时效性。如果他现在强行杀袁,那就是“矫诏”。袁世凯完全可以借此机会,打着“清君侧”的旗号,名正言顺地带兵进京。
他不能赌。
“来人。”载沣的声音嘶哑。
“传我的旨意。”他闭上了眼睛,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“召……陆军部尚书袁世凯,即刻进京,叩谒梓宫。”
这是最后的机会。如果袁世凯接旨进京,那就证明他没有反心,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。如果他不来……
铁良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,但没有再争辩。奕劻则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。
这道旨意,通过电报,以超越音速的速度,飞向了天津。
然而,它得到的回复,却让整个军机处陷入了死寂。
“天津电报局回电:”一名小吏颤抖着念道,“袁世凯……袁世凯大人于昨夜丑时,已离开天津公馆,去向不明。”
“什么?!”载沣猛地站起,“去向不明?”
“他……他的幕僚说……是回彰德老家,养病去了。”
“混账!”载沣一把将桌上的茶碗扫落在地,“养病?早不养,晚不养,偏偏在老佛爷和皇上大行的时候去养病!他是何居心!”
“王爷息怒!”奕劻也慌了。
袁世凯的这一手“失踪”,比公然抗旨还要可怕。
公然抗旨,是“反”。失踪,则是“怨”。他怨朝廷不公,怨新君猜忌。他这一走,北洋六镇的军心怎么办?
“轰隆——”
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城外传来。
“怎么回事?!”载沣大惊失色。
一名禁卫军统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:“王爷!不好了!城外……城外南苑的北洋军,开始……开始实弹演习了!”
“演习?”铁良一把揪住他的领子,“这个时候演习?!”
“他们……他们说,是奉了袁大人的命令,防范革命党趁国丧作乱……”
“放屁!”铁良怒吼,“他们是在逼宫!”
载沣的脸,一瞬间变得惨白。
他明白了。袁世凯根本没走远。他就躲在天津或者彰德,冷冷地看着他。
他手里的牌,太多了。
一张“告密信”,让他知道了底牌。
一张“养病”,让他占尽了道德高地。
一张“实弹演习”,更是赤裸裸的军事威胁。
他根本不需要“反”。他只需要“等”。
等他这个摄政王,去“求”他回来。
“王爷……”奕劻的声音也在发抖,“现在……现在怎么办?”
载沣看着殿内这群惊慌失措的满洲权贵。他再看看窗外,天快亮了,但北京的冬天,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
他知道,他输了。
输给了那个他发誓要杀死的汉人。
05
“王爷,洋人……洋人那边,也来人了。”
在福昌殿的短暂死寂之后,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。
“东交民巷的公使团,派了代表,英国公使朱尔典爵士,现在正在宫外,请求‘紧急会晤’,询问国丧期间,大清国如何‘维持稳定’。”
载沣的身体晃了晃。
如果说北洋军的“演习”是内忧,那么洋人的“关切”,就是赤裸裸的外患。
“维持稳定”。多么讽刺的词。
奕劻的脸比哭还难看:“王爷,洋人……洋人是怕我们动了袁世凯,引起华北动荡,影响他们的利益。朱尔典……和袁世凯的私交,一向很好。”
载沣惨笑一声。
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“投鼠忌器”。
他想杀的,不是一个袁世凯。他想杀的,是一个牵动着北洋军、牵动着南方革命党、甚至牵动着列强利益的……庞然大物。
而他自己,这个刚刚上任的摄政王,手里的筹码,少得可怜。
“让他们进来。”载沣无力地挥挥手。
接下来的一个时辰,是载沣一生中最屈辱的一个时辰。
他作为大清帝国的新任统治者,不得不向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,一遍又一遍地保证,大清国“将保持政策的连续性”,“将继续致力于和平与稳定”。
朱尔典爵士彬彬有礼,却毫不退让。
“尊敬的亲王殿下,”他用生硬的汉语说,“我们对袁世凯将军的‘健康状况’,表示深切的担忧。他是一位杰出的军人,也是帝国秩序的维护者。我们希望……他的‘疾病’,不会是政治性的。”
赤裸裸的威胁。
载沣的手在颤抖。他想拍案而起,想把这个洋人轰出去。
但他不能。
“请公使先生放心。”载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,“袁世凯……是国之栋梁。朝廷……会妥善处理。”
送走了洋人,载沣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瘫倒在椅子上。
“铁良。”他忽然开口。
“臣在。”铁良的声音充满了不甘。
“你现在去南苑,”载沣说,“去……’慰问’一下演习的官兵。告诉他们……朝廷知道他们辛苦了。让他们……安心。”
“王爷!”铁良的眼睛红了,“臣……宁愿死,也不愿去受这份屈辱!”
“这是命令!”载沣吼道,“你是想让他们把炮口,真的对准紫禁城吗?!”
铁良走了。带着满腔的悲愤。
殿内,只剩下了载沣和奕劻。
“庆王爷,”载沣幽幽地开口,“现在……如你所愿了。这袁,是杀不成了。”
奕劻跪倒在地,老泪纵横:“王爷,老奴……老奴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啊!”
“江山社稷……”载沣喃喃自语,“好一个江山社稷。”
“王爷,”奕劻爬过来,抱住了他的腿,“现在,我们必须让袁世凯‘满意’。他要的,是‘体面’。”
“体面?”
“是。他不能是‘畏罪潜逃’,也不能是‘抗旨不遵’。他必须是……‘忠臣蒙冤’。”
载沣闭上了眼睛。他知道奕劻要说什么了。
“给他一道旨意。”奕劻的声音阴冷而清晰,“就说……朝廷体恤他‘旧疾复发’,准他……‘开缺回籍,调理颐养’。”
“开缺回籍……”载沣品味着这几个字。
这不是“罢官”,不是“流放”。这是“体面”的休假。
“王爷,”奕劻抬起头,“兵权,必须交出来。这是底线。我们可以保留他所有的荣誉,所有的家产。但北洋六镇,必须交还给陆军部。”
这是唯一的,也是最后的筹码。
用“杀他”的威胁,换“他”的兵权。
“好。”载沣说,“就这么办。你……亲自去办。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名字。”
奕劻如释重负。他知道,这场豪赌,袁世凯赢了面子,而他们,赢了里子。
至少,奕劻是这么认为的。
一道措辞温和的上谕,再次发往彰德。
这一次,袁世凯“出现”了。
他发来了回电,言辞恳切,感激涕零。
“臣……袁世凯……叩谢天恩。臣身患足疾,步履维艰,实难当重任。愿交卸一切职务,回籍养病。惟愿皇上圣安,摄政王圣安。”
“足疾”。
载沣看着这两个字,放声大笑。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十年前,他哥哥因为“变法”,被囚瀛台。十年后,他因为“怕死”,逼得袁世凯“足疾”回乡。
多么讽刺。
他终于……“赢”了。
他保住了儿子的江山,也……报了哥哥的“仇”。
虽然,这个“仇”报得如此窝囊,如此不彻底。
但他终究是“赢”了。
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现在,他该去向另一个人复命了。
06
乐寿堂。
慈禧太后的遗体,已经按照最高规制入殓。她安详地躺在金丝楠木的梓宫内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
但载沣知道,她没有“安详”。
他屏退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,独自一人跪在慈禧的灵前。
殿内没有风,但成排的白蜡烛火苗,却在诡异地跳动着。
“老佛爷。”载沣开口,声音沙哑。
“您……交代的事情,臣……办砸了。”
他直视着那具冰冷的棺椁。
“臣……杀不了他。”
“北洋军在逼宫,洋人在施压,连……连咱们自己人,也在拖后腿。”
“他太强了,老佛爷。不是他一个人强,是他背后那张网……太强了。我们斗不过他。”
载沣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挫败。
“臣……没能为您报仇。也没能为……我哥报仇。”
“臣……只能让他‘体面’地滚蛋。臣把他所有的兵权都夺了。他现在……只是一个乡下养病的富家翁。”
“您……是不是很失望?”
“您是不是……也觉得,臣……很没用?”
载沣低着头,肩膀微微耸动。他这个刚刚执掌天下的摄政王,此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。
殿内一片死寂。
只有烛火“噼啪”作响。
“您不说话,是默认了吗?”
“您是不是在怪我?怪我违背了您的遗命?”
“可您……您把这么一个烂摊子交给我。您让我怎么办?啊?!您让我怎么办!”
他压抑的低吼,最后变成了无声的哽咽。
就在这时,一阵阴冷的风,不知从何处灌入殿内。
“呼——”
摆在灵前正中的那对巨烛,火苗猛地一蹿,然后……熄灭了。
殿内,瞬间暗了一大半。
载沣猛地抬头,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他看到,在昏暗的光线中,那具金丝楠木的棺椁上,似乎…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。
他揉了揉眼睛。
没有。
什么都没有。
但他却分明感觉到,一股彻骨的寒意,正从那棺椁中弥漫开来。
他仿佛又看到了慈禧太后临死前的那双眼睛。那双充满了不甘、愤怒、和怨毒的眼睛。
“含恨而终”。
他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。
不是因为死亡的痛苦,而是因为……遗愿未了的愤怒。
她到死,都在恨。
恨袁世凯的背叛,恨大清的衰落,也恨……他这个继任者的无能。
“老佛爷……”载沣的声音在发抖,“您……您是怪我……放虎归山了?”
风停了。
但那股寒意,却永远地留在了载沣的心里。
他知道,他没有“赢”。
他只是……用一个妥协,换来了另一个更大的危机。
那个“足疾”的病人,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。
他像一条毒蛇,在彰德的冬日里,耐心地等待着。
等待着……春天的到来。
07
国丧的钟声,还在北京城上空回荡。
新君溥仪的登基大典,在压抑而仓促的氛围中草草举行。
载沣,这位新任的摄政王,站在太和殿的龙椅旁,牵着他三岁的儿子,接受百官朝贺。
他看起来疲惫而憔KING。
在人群的最后,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袁世凯。
他还是来了。他没有去彰德,而是来“叩谢皇恩,辞别朝廷”了。
他穿着一身素服,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步履蹒跚,仿佛真的“足疾”在身。
他跪在地上,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。
“臣……袁世凯,叩见皇上,叩见摄政王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。
载沣看着他。
这是他十年来,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个仇人。
他想在他脸上找到一丝恐惧、一丝不甘、一丝怨恨。
但他什么也没找到。
袁世凯的脸,像一口古井,深不见底。
“袁大人,”载沣开口,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身子……要紧。朝廷……体恤你。准你回籍,安心调养。”
“谢……摄政王恩典。”
袁世凯抬起头,他的目光,与载沣在空中相遇。
载沣的心猛地一颤。
他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,看到了一闪而过的……怜悯。
是的。是怜悯。
仿佛他这个胜利者,在怜悯他这个失败者。
“臣……告退。”
袁世凯在亲随的搀扶下,一步一步,艰难地退出了太和殿。
他走得很慢,很稳。
载沣知道,他还会回来的。
他放走的,不是一头病虎。
他放走的,是这个王朝的掘墓人。
三天后。
一列专车,缓缓驶离北京车站。
他的“足疾”,似乎在离开北京的那一刻,就痊愈了。
“大人,”杨士琦在一旁为他添水,“咱们……就这么走了?”
“不走,还等着过年吗?”袁世凯淡淡地说。
“可这摄政王……也太好糊弄了。”
袁世凯笑了:“他不是好糊弄。他是……没办法。”
“那老佛爷的遗命……”
“遗命?”袁世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,“一个死人的话,还能管得住活人吗?”
他望向窗外,北京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。
“这个天下,姓爱新觉罗,还是姓袁,不好说咯。”
“不过,”他话锋一转,“载沣这小子,倒是给我提了个醒。”
“什么醒?”
“足疾。”袁世凯摸了摸自己的腿,“这个病……好啊。以后,说不定还用得上。”
三年后,武昌城头一声枪响。
大清帝国,风雨飘摇。
束手无策的摄政王载沣,被迫再次启用那个“足疾”的病人。
他低声下气地,“请”袁世凯出山,担任内阁总理大臣,挽救危局。
袁世凯,回来了。
这一次,他没有再给载沣任何机会。
他带走的,是溥仪的退位诏书,和整个大清的江山。
创作声明: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采用文学创作手法,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。故事中的人物对话、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,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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