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回应大爷吸烟进电梯被掐灭丢出:电梯中有婴儿,因“上头”做出一个非常冲动的行为
“五万块,”那个穿着合身衬衫的年轻人说,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,仿佛那不是一个数字,而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,“不然你明天就出名。”
李维看着那张在昏暗楼道里显得过分体面的脸,又看了看那块发着幽光的屏幕。屏幕里,一个面目狰狞的自己,正扑向一个瘦小的老人。动作快得像一头失控的野兽。
他想解释。
他想说,那是一个密闭的铁盒子,像棺材一样。里面有呛人的烟,还有一个发着烧、随时会窒息的婴儿。他的孩子。他想说,在那一刻,他脑子里所有的弦都断了,他不是在思考,只是在行动,一种比思想更原始的冲动,后来他管那叫“上头”。
可他什么也没说。因为对方的笑容告诉他,真相是什么,从来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你想让别人看见什么。年轻人又说了一遍,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,扎进李维的耳膜:“想好了吗?是花钱消灾,还是当个全城闻名的‘暴徒’?”
01
那股烟味,像一条湿滑的蛇,最先钻进的是记忆。
李维后来很多次想起那个傍晚,最先浮现的不是老金那张布满褶皱的脸,也不是电梯里那盏昏黄的灯,而是那股味道。劣质烟草混合着陈腐口气的味道,霸道,不容置疑,瞬间就占领了那个不到两平米的空间。
那是六月,城市像一口被捂住了盖子的蒸锅。空气又热又黏,粘在皮肤上,渗进毛孔里。李维的公司,一个半死不活的创业项目,正在烧着他最后的热情和投资人最后的耐心。他已经连续一个月,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。
凌晨四点的城市是蓝黑色的。电脑屏幕的光是惨白的。那幽光照着李维的脸,让他看起来像一具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浮尸。他盯着满屏的代码,那些字符像一群黑色的蚂蚁,爬来爬去,啃食着他的脑髓。
婴儿的哭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。不是一声,而是一串,尖锐,急促,像一把锋利的餐刀,精准地割开深夜的寂静。
李维的身体比他的意识先做出反应。他从椅子上弹起来,冲进卧室。林晓,他的妻子,已经把孩子抱在怀里。她整个人陷在床垫里,头发凌乱,眼神空洞。六个月的产假,好像抽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。
“又烧了。”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李维伸手摸了摸儿子乐乐的额头,滚烫。像一块刚出炉的炭。
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疲惫像潮水,淹没了他。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一具空壳,被各种身份填满:失败的创业者,焦虑的丈夫,无能为力的新手父亲。唯独没有他自己。
他们像两个配合默契的机器人,冲奶,喂药,量体温。乐乐在林晓怀里扭动着,哭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呜咽。那声音细得像一根线,牵动着李维心里最脆弱的神经。
窗外,天色一点点泛白。不是清晨那种充满希望的亮,而是一种病态的、疲惫的灰白。李维知道,新的一天,也就是新的一轮折磨,开始了。
他出门的时候,在楼道里就闻到了烟味。
这栋九十年代的老楼,楼道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混合的味道。潮湿的霉味,各家厨房飘出的油烟味,还有消毒水的味道。但今天,烟味是主角。
老金就站在消防通道的窗户边。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背心,露出干瘦的、爬满老年斑的胳膊。他手里夹着烟,深吸一口,然后满足地吐出。烟雾在他面前缭绕,把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衬得有些模糊。
02
地上,已经躺着三四个烟头。
李维皱了皱眉。他想说什么,但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,又咽了回去。迟到,意味着要看投资人派来的“监军”那张死人脸。他加快脚步,从老金身边绕了过去。
老金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快,故意又重重地吸了一口,然后把烟雾朝他的背影喷去。
李-维的脚步顿了一下,但没有回头。
那根橡皮筋,又被拉长了一点。
公司里是一场审判。
李维的项目方案被客户和老板联合枪毙。每一个字,每一个标点,都被拎出来反复鞭尸。老板的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,带着一股咖啡和蒜蓉的味道。
“李维,这就是你熬了一个月拿出来的东西?啊?”
“数据呢?你承诺的增长数据在哪里?”
“下周一,下周一再看不到新方案,你和你的团队,就都给我滚蛋!”
李维站在会议室中央,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囚犯。他身后的团队成员,一个个都低着头,假装在研究自己的鞋尖。那个负责数据的实习生,把关键资料弄丢了,此刻却哭得梨花带雨,好像她是最大的受害者。
李维低着头,说:“对不起,是我的责任。”
他感觉不到愤怒。那是一种比愤怒更可怕的情绪。一种彻底的麻木。他觉得自己像一颗被榨干了汁的柠檬,只剩下干瘪的、发苦的皮。
下午,林晓发来微信。一张照片,是小区的石子路。照片的角落里,有一个穿着旧背心的背影,手里夹着烟。
林晓说:【又是那个老头,烟灰差点弹到乐乐车里。】
李维回:【躲远点。】
林晓说:【我在业主群里匿名说了,没人理。】
李维没有再回。他能说什么?他连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,还能指望去改变一个固执的老头吗?
03
他趴在办公桌上,闻着键盘缝隙里积攒的灰尘味。他想,就这样吧。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。强者制定规则,弱者忍受一切。他现在,就是那个弱者。
傍晚,他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回到家。
推开门,一股浓浓的药味。林晓说,乐乐烧得更厉害了,要去社区医院看看。
李维放下包,抱起儿子。乐乐的小身体软绵绵的,像一团没有骨头的面。他把脸贴在李维的脖子上,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。
“走吧。”李维说。
一家三口走进了电梯。
那部电梯很老了。运行时会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呻吟,像一个濒死的老人。轿厢里的灯是橘黄色的,光线微弱,照得人的脸色都像得了黄疸。
电梯下到五楼,停了。
门开了,老金走了进来。
他嘴里叼着一根刚点燃的烟,火星在一片昏暗中,亮得有些刺眼。
然后,那股熟悉的、霸道的烟味,瞬间充满了整个轿厢。
林晓下意识地捂住了乐乐的口鼻,自己也被呛得咳嗽了两声。她的动作很轻,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,显得格外清晰。
李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。他体内的那根橡-皮-筋,已经绷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。但他还是想做最后一次努力。他想当一个体面人。
“大爷,”他的声音有些干涩,“电梯里有孩子,发着烧。麻烦您把烟灭一下。”
老金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,嘴角往下撇了撇,露出一种混合着轻蔑和不耐烦的表情。他没有灭烟,反而又吸了一口。
“就几步路,到一楼就出去了。现在的年轻人,就是金贵。”他的声音含混不清,像是从喉咙深处的浓痰里挤出来的。
李维和林晓对视了一眼。林晓的眼神里是哀求,是“算了吧,别惹事”。
李维准备放弃了。他想,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,忍一忍就过去了。为了一个陌生人,不值得。
就在这时,他怀里的乐乐,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。
那不是普通的咳嗽。那是被浓烟直接呛入气管后,一种撕心裂肺的、痉挛般的挣扎。婴儿的小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,小小的身体在李维怀里弓成了一张虾米,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。
04
那咳嗽声,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烫在了李维的心上。
世界,在那一刻,静止了。
老板的咆哮,投资人的冷脸,同事的推诿,妻子的眼泪,儿子的病痛……所有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压力、疲惫、屈辱和愤怒,都在这一瞬间,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李维的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后来他跟警察解释,说自己“上头”了。他觉得这个词很精准。那一刻,他不再是李维,不再是那个习惯了忍耐和计算得失的成年人。他变成了一股纯粹的、原始的冲动。
他没有再说话。
他上前一步,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。
他伸出两根手指,精准地从老金那两片干瘪的嘴唇间,把那根燃烧的香烟夺了下来。
烟头的火星烫到了他的手指,但他毫无感觉。
他把烟头狠狠地按在电梯冰冷的金属壁上。
“滋啦”一声,火星熄灭了,留下一道黑色的、丑陋的疤痕。
电梯“叮”的一声,到了一楼。门缓缓打开。
李维将那个还带着温度的烟蒂,用力地、决绝地,丢了出去。
烟蒂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小的抛物线,落在了外面光洁的地砖上。
整个过程,不超过三秒钟。
电梯里,死一样的寂静。
林晓捂着嘴,眼睛睁得大大的,满是惊恐。
老金愣住了。他嘴巴还保持着叼烟的姿势,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。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,是一场荒诞的幻觉。
李维抱着还在咳嗽的乐乐,面无表情地从老金身边走过,迈出了电梯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老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,像是生了锈的零件在摩擦。
随即,那声音变成了一声尖利的咆哮。
“你个小畜生!你敢动手!”
咆哮变成了咒骂。各种他能想到的、最污秽的词语,像垃圾一样从他嘴里喷涌而出。
李维抱着孩子,林晓紧紧跟在后面,两人几乎是小跑着冲向社区医院。老金就在他们身后,一边追一边骂,声音在傍晚的小区里传出很远。
社区医院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,让李维稍微冷静了一点。
医生给乐乐检查的时候,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。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一种冲动过后的虚脱。
林晓一句话都没说,只是默默地流眼泪。
从医院出来,乐乐在怀里睡着了。烧退了一点,呼吸也平稳了。
回到楼下,几个邻居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。看到他们,声音立刻停了。那些眼神,有同情的,有好奇的,有责备的。像无数根细小的针,扎在李维的背上。
回到家,门一关上,林晓就爆发了。
05
“你疯了吗?李维!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?”她压低了声音,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。
“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孩子。”李维说。
“保护?你那叫保护吗?你那是施暴!他是个老人!万一他躺在地上讹我们怎么办?万一他心脏病犯了怎么办?你想过后果吗?”
“我当时想不了那么多,”李维的声音也大了起来,“乐乐咳成那样你没看见吗?他都要窒息了!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?”
“那你就不能好好说吗?非要动手?”
“我说了!他听吗?那种人,你跟他讲道理有用吗?”
“讲道理没用,你动手就有用了?现在好了,全小区都知道了!你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搁?以后怎么在这里住下去?”
争吵最终在乐乐的一声梦呓中停止了。
两人背对背躺在床上,中间隔着一条冰冷的鸿沟。李维看-着天花板,那里仿佛又浮现出老金那张错愕的脸,和那道被烟头烫出来的黑色疤痕。
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。他只知道,再来一次,他可能还是会那么做。
报复来得比想象中更快。
第二天早上,李维家门口多了一小堆垃圾,里面混着几个烟头。
李维默默地把垃圾扫掉,什么也没说。
晚上,楼上传来了“咚、咚、咚”的敲击声。不紧不慢,很有节奏,像是有人在用拐杖敲击暖气管道。声音顺着管道传下来,在寂静的夜里,格外清晰。
李维知道,是老金。
他住在李维家楼上。
林晓用被子蒙住了头。李维睁着眼睛,听着那单调而执着的噪音,一夜无眠。
接下来的几天,骚扰在不断升级。
门口的垃圾从烟头变成了果皮,甚至还有黏糊糊的剩菜汤。
敲击声从晚上扩展到了凌晨。
有一次,李维从外面回来,发现自己的车窗上被人用油性笔画了一个大大的乌龟。
他找了物业。物业经理是个和稀泥的高手,嘴上说着“会去调解”,脸上却写满了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”。
他报了警。警察来了,看了看门口的垃圾,听了听楼上已经停止的噪音,摊了摊手,说:“李先生,没有证据,我们也很难办。邻里纠纷,最好还是以和为贵。”
“以和为贵”。
李维在心里咀嚼着这四个字,觉得无比讽刺。
小区里的舆论也渐渐变了味。
一开始,还有不少人同情李维,毕竟老金的“烟瘾”是人尽皆知的公害。但随着老金声泪俱下地四处哭诉,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“疯子”欺凌的、有心脏病的孤寡老人,风向开始变了。
“再怎么说,对老人动手总是不对的。”
“是啊,太冲动了,这下惹上麻烦了吧。”
“现在的年轻人,火气就是大。”
李维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。这张网由流言蜚语、邻居的白眼、物业的推诿和老金永不停歇的骚扰构成。他越是挣扎,网就收得越紧。
他的项目彻底黄了。老板让他“回家休息一段时间”。他知道,这只是体面一点的说法。他被解雇了。
那天,他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很久。城市的霓虹灯亮了起来,五光十色,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的。他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。
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。
是不是真的错了?如果那天,他忍住了,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?他会丢掉工作,但至少家里还是安宁的。
06
他开始考虑搬家。逃离这个地方,逃离老金,逃离所有认识他的人。
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林晓。林晓没有反对,只是疲惫地说:“搬家要钱,我们还有钱吗?”
是啊,钱。创业失败,他已经赔光了所有的积蓄。
绝望像沼泽,一点点将他吞没。
就在他觉得生活已经不会更糟的时候,门铃响了。
那是一个周五的晚上。李维没有开灯,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。门铃声响得有些突兀。
他以为是物业或者警察又来“调解”。他不想动。
但门铃固执地响着。
他烦躁地起身,从猫眼里往外看。
外面站着三个人。为首的,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。穿着一件熨烫得体的白衬衫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。他看起来和这栋破旧的老楼格格不入。
李维认得他。他是老金的儿子,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,据说混得不错。平时很少回来。
李维打开了门。
老金的儿子脸上挂着一种程式化的、毫无温度的微笑。
“李先生,你好。冒昧打扰。”他说。
李维没让他进门,只是堵在门口,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有事吗?”
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。他举起了手里的手机,屏幕正对着李维。
“想请你看个东西。”
他按下了播放键。
一段视频开始播放。
视频的拍摄角度很刁钻,像是从斜对面的某个高处拍摄的。画面有些晃动,但异常清晰。
视频的开头,是电梯门打开的瞬间。
画面里,李维自己,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,从电梯里冲了出来。他的表情狰狞,眼神凶狠。
他一把推开了挡在门口的老金。老金一个趔趄,差点摔倒。
然后,李维护着身后的妻儿,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。
视频很短,只有十几秒。
而且,是无声的。
李维感觉自己的血液,在一瞬间就凉透了。
这个视频,经过了精心的剪辑。它掐头去尾,只留下了对他最不利的部分。
它没有拍到电梯轿厢内部的情况。没有拍到老金抽烟。没有拍到那呛人的烟雾。
最致命的是,它听不到声音。
听不到他的劝阻,听不到老金的蛮横,更听不到乐乐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。
在沉默的画面里,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被抹去了。剩下的,只有一个无可辩驳的“事实”: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,在电梯口,无缘无故地,“袭击”了一位孱弱的老人。
“我爸有心脏病。”年轻人的声音悠悠地响起,像一条毒蛇,吐着信子,“被你这么一吓,最近一直不舒服。睡不着觉,吃不下饭。”
他顿了顿,欣赏着李维脸上由震惊转为煞白的表情。
“这段视频,我已经发给了几个本地有点影响力的朋友。你知道,现在搞自媒体的,就喜欢这种‘新闻’。标题我都替他们想好了——《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?青年男子电梯口无故殴打独居老人!》”
07
他笑了笑,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。
“现在,我们谈谈解决方案。”
“两个选择。”
“第一,赔偿我父亲精神损失费、营养费,一共五万块。钱到账,视频我马上删掉,保证不会流传出去。”
“第二,”他把手机收了回去,揣进兜里,“你什么都不用做。明天早上,你就会在本地新闻和各种微信群里,看到你自己。到时候,你的公司,你的邻居,你孩子的幼儿园……大家都会认识你这位‘英雄’。你自己选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李维。他侧过头,饶有兴致地研究着楼道墙壁上剥落的墙皮,仿佛那是什么艺术品。
李维站在那里,手脚冰凉。
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。对方抓住了他唯一的、也是最致命的弱点——那一次“上头”的冲动。
他无力辩解。
他知道,在这段被阉割过的“证据”面前,任何解释都只会显得更加苍白可笑。他仿佛能看到无数张正义凛然的脸,在屏幕后面,对他敲下恶毒的咒骂。
他被将死了。
黑暗像浓稠的墨汁,包裹着李维。
老金儿子的那句话,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。
“你自己选。”
这是选择吗?这是赤裸裸的勒索。是用他的名誉、他的未来、他整个家庭的安宁,来为那个老人的蛮横和自己的冲动买单。
五万块。
他现在连五千块都拿不出来。
就算有,他能给吗?给了,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一个“殴打老人的暴徒”。他将永远背着这个污名。
不给?那段视频就会像病毒一样扩散开来。他会被钉在耻辱柱上,被舆论的唾沫淹死。林晓怎么办?乐乐怎么办?一个“暴徒”的儿子,将来在学校会受到什么样的眼光?
他感觉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,前面是万丈深渊,后面是吃人的猛虎。
林晓从卧室里走了出来。她没有开灯,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,看着他沉默的剪影。
“刚才……是他们?”她问。
“嗯。”
“他们说什么了?”
李维没有回答。他不知道该怎么说。他不想让林晓再跟着他一起担惊受怕。
“李维,”林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,“我们……我们搬家吧。我回我妈那儿借点钱。我们离开这里,好不好?”
逃避。
这是林晓能想到的唯一办法。也是他刚才想过的办法。
但现在,他知道,逃不掉了。就算他们搬到天涯海角,那段视频也会像一个幽灵,如影随形。
他突然站了起来,把林晓吓了一跳。
“你去哪儿?”
“我出去一下。”
08
李维冲出了家门。他没有目标,只是沿着马路,漫无目的地走。
城市的午夜,依然喧嚣。喝醉的酒鬼在路边呕吐,烧烤摊的油烟味和孜然味混合在一起,情侣在街角拥吻。这些鲜活的、滚烫的人间烟火,和他没有一点关系。他像一个孤魂野鬼,游离在这一切之外。
他走着走着,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区。
他站在楼下,抬头看着那栋黑漆漆的居民楼。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,匍匐在夜色里。每一扇窗户背后,都是一个家庭,一个故事。
他看到了那部电梯。
突然,一个念头,像一道闪电,划破了他脑中的混沌。
视角。
老金儿子的视频,是“外部视角”。
那么,一定有一个“内部视角”。
电梯里的监控!
这个念头像一株救命稻草,让溺水的他瞬间找到了可以呼吸的空气。
他全身的血液,重新开始流动。那种属于程序员的、冷静的、解决问题的逻辑思维,在极度的绝望中,被激活了。
第二天一大早,李维就去了物业办公室。
物业经理还是那副油滑的样子,给他泡了一杯浮着几根茶叶末子的热茶。
“李先生啊,又有什么事啊?”
“我要看电梯的监控录像。”李维开门见山。
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“哎呀,这个……这个不合规矩吧?监控录像不能随便给私人看的。”
“不是随便看。我是当事人,我有权查看与我相关的证据。”
“哎,李先生,都过去这么久了,还纠结这个干嘛呢?远亲不如近邻,大家各退一步,海阔天空嘛。”经理又开始打太极。
李维不想跟他废话。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,放在经理面前。
“根据《物业管理条例》和公安部门的相关规定,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至少需要保存三十天。如果因为你们保管不善,导致我的关键证据丢失,从而对我的名誉和财产造成了损失,”李维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会起诉物业公司,要求全额赔偿。”
他还加了一句:“我咨询过律师了。”
经理看着那张纸,又看了看李维不容置疑的眼神。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。他沉默了几秒钟,拿起电话。
“小张,你带李先生去监控室,调一下上周五,就是16号傍晚,7号楼那部电梯的录像。”
监控室很小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机器发热和灰尘混合的味道。
保安小张在电脑上操作着。很快,那个熟悉的、橘黄色的轿厢出现在了屏幕上。
是上帝视角。
冷漠,客观,不带任何感情。
画面里,李维一家三口走了进来。
然后,老金叼着烟走了进来。
一缕青白色的烟雾,在镜头下清晰可见。
林晓捂住孩子的口鼻,咳嗽。
李维开口说话。虽然听不到声音,但能看到他的嘴在动。
老金满不在乎地扭过头。
然后,画面里的婴儿,那个小小的身体,开始剧烈地抽搐、咳嗽。
紧接着,是李维“上头”的那一幕。夺烟,按灭,丢掉。
一切都清清楚楚。
09
这就是完整的真相。
李维让保安把这段视频,从老金进电梯到他走出电梯,完完整整地拷贝到了他的U盘里。
“谢谢。”他对保安说。
走出物业办公室,阳光有些刺眼。李维眯起了眼睛。
他没有丝毫的兴奋和喜悦。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。
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,他竟然要如此大费周章。这个世界,有时候真的挺荒谬的。
回到家,他把U盘插进电脑。
他没有选择把视频发到业主群,也没有想过去找那些自媒体“反转”。他不想把自己的家事,变成一场全民围观的闹剧。
他只是把这段完整的、带着时间戳的视频文件,通过微信,发给了老金的儿子。
然后,他附上了一句话:
【视频我已经做了多重备份。如果你那边明天出现任何关于我的不实新闻,这段完整视频,会立刻出现在你父亲单位所有老同事、老领导的手机里,也会出现在我们小区每一个业主群里。另外,我会拿着你昨天那段勒索的录音,去派出所报案,罪名是敲诈勒索。】
那段勒索的录音,他当然没有。那是诈他的。
兵不厌诈。这是他从这次事件里,学到的唯一的东西。
他点击了发送。
然后,他关掉电脑,走进卧室。
林晓和乐乐都睡着了。林晓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,也还是皱着的。乐乐的呼吸均匀而安详。
李维坐在床边,静静地看着他们。
手机在客厅里“嗡”地震动了一下。
他没有动。
过了很久,他才起身,走出去拿起手机。
屏幕上,是老金儿子的一条新消息。
只有一个字。
“好。”
从那天起,世界安静了。
网络上风平浪静,再也没有出现那段剪辑过的视频。
楼上“咚咚咚”的敲击声,消失了。
家门口的垃圾,也不再出现。
李维在楼道里又碰到过几次老金。老金会立刻把头扭到一边,或者干脆转身走开。他的脸上,是一种混杂着怨恨、尴尬和一丝畏惧的复杂表情。
但他再也没有在公共区域抽过烟。
没有道歉,没有和解。
什么都没有。
10
只有一种冰冷的、心照不宣的休战。
李维的生活,似乎回到了正轨。他凭着自己的技术,很快又找到了一个新项目。乐乐的身体也越来越好,已经能扶着沙发站起来了。
一切好像都过去了。
只是,有些东西,确确实实地改变了。
李维变得不爱说话了。他看人的眼神里,多了一丝审视和戒备。他不再相信什么“以和为贵”,也不再指望什么“公道人心”。
他只相信握在自己手里的证据。
一个周末的下午,阳光很好。李维带着林晓和乐乐在楼下散步。他看到一个年轻人,因为别人家的狗没拴绳,差点扑到他孩子身上,而和狗主人吵了起来。
年轻人涨红了脸,大声地理论。狗主人却一脸蛮横,说:“叫什么叫,又没咬到你。”
李维停下脚步,静静地看了一会儿。
林晓拉了拉他的衣角,“走吧。”
李维“嗯”了一声,推着婴儿车,从他们身边漠然地走过。
他没有上去劝解,也没有帮忙说一句话。
他只是把儿子婴儿车上的遮阳篷,又往下拉了拉,挡住了那些刺眼的阳光,和那些与他无关的争吵。
这个世界,并没有什么英雄。
他想。
有的,只是一个个拼尽全力,保护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安宁的,幸存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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